「可不可以,將扳指賜給我……」
我越說越沒底氣。
直到主子輕笑一聲,慢慢抬起我的下顎,在我眼前收起那枚扳指。
「可朕就是故意的啊!」
「十七打算怎麼辦?」
我震驚,我不解,腦中飛速思考。
什麼故意?
故意不給我?
還是故意……
我突然想起統領前些日子塞給我的那本春宮。
我和主子此時的姿勢與其中一幅尤為相似。
我猛地搖頭,咬緊下唇。
「屬下只是個暗衛,全憑主子定奪。」
畢竟我的命也是主子給的。
我從小失去雙親,靠外婆養大。
後來外婆重病,又恰逢洪澇,是親臨村子賑災的主子給了我們救命錢。
後來外婆壽終正寢,我獨自來京城謀生,被權貴陷害。
也是主子親自主持公道,看我資質不錯將我收為暗衛。
我此生了無志向,只希望能一直守著主子就好。
頭頂傳來一聲輕嘆。
我疑惑抬頭,見主子無奈地敲了敲我的頭。
「十七,你就是一根木頭。」
12
主子雖然不願意將扳指賜給我,但自那之後,他轉扳指的次數少了許多。
只是,舉動更加怪異了。
外出時,我本應該和其他暗衛一同在暗處跟著。
主子卻讓我上馬車。
統領傳話時看我的眼神滿是深意。
畢竟身為暗衛,上主子的馬車和上龍床有什麼區別?
我垂死掙扎:「老大,你沒聽錯?」
統領頷首,欲言又止。
「主子說你最近身體不大好。」
這是赤裸裸的挑釁。
我不服,正想大展身手,剛一運輕功便覺得下身一顫,摔了個狗吃屎。
統領面色複雜地將我扶起。
「看來主子說得沒錯。」
「……」
我氣勢洶洶地鑽進馬車,對上主子含笑的眼,立馬低頭。
得,主子肯定又是想玩那個遊戲了。
我臉紅到了耳根,不敢想如果主子在這裡我會多麼羞恥。
主子看穿了我的心思,挑了挑眉。
「怎麼,朕就只會欺負人?」
我很想說,是的。
自我說出那事後,主子就異常喜歡看我臉紅氣喘的模樣。
還要讓我自己叫停。
「主子,在外面,可以不要玩扳指嗎?」
說完我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失言。
我近日膽子大了許多。
都敢和主子打商量了。
可他非但不惱,還當真將扳指放進了匣子裡,笑臉盈盈的。
「那作為交換,給朕買幾盒點心吧。」
該死,主子這笑容簡直比扳指還犯規。
13
主子的臉如同三月的天,說變就變。
明明我去買糕點前還好好的,可發現我還私藏了一袋點心後便不高興了。
「你懷裡揣著的那袋紅豆餅不給朕嗎?」
我頓時直冒冷汗。
不明白主子為什麼放著我買的五盒點心不要,偏偏看中了我藏在身上的。
我慢慢地掏出來,老實上交。
「主子,您不是不喜歡吃紅豆餡的嗎?」
主子確實不喜歡,他連打開那袋紅豆餅的想法都沒有,放在手心掂了掂。
「這是你給自己買的?」
「……是。」
話音剛落,我就被主子踹下了馬車。
連帶著那袋紅豆餅也被丟了出來。
主子冷冷的聲音從帘子里傳出來。
「自己回宮。」
我思考了許久。
久到我休息時將紅豆餅帶給阿花時還沒想明白主子怎麼突然生氣了。
阿花在一旁囫圇吞棗,嘖嘖搖頭。
「唉,這餅子好些都碎了,下次記得給我包好一些呀!」
我哪敢還有下次。
阿花突然拍了拍我的肩。
「你說陛下是不是因為知道你撒謊了,所以才生氣呀?」
「怎麼可能?」
我是不喜甜食,但主子賜的那些我都會吃光,只有太過甜膩的會忍不住乾嘔。
主子怎麼可能記得一個暗衛的喜好。
14
主子好像不要我了。
他在身邊安排了其他資歷豐厚、武功高強的暗衛,讓我聽統領差遣。
可近日太平無事,我實在沒有活干,只能待在統領身邊。
在我連續嘆了第十三口氣時,統領忍不了了,塞了一把瓜子給我。
「你怎麼了?」
我說出心中所想。
「主子是不是不要我了?」
他答得乾脆利落。
「是。」
我無言地看著若無其事嗑瓜子的統領,對方坦然回視。
「就算主子不讓你在身邊伺候了,你也還是暗衛呀。」
「工錢有少嗎?」
我老實搖頭,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。
但是心裡的那股鬱氣仍然沒有散去。
統領突然眯眼。
「十七,你該不會是,喜歡上主子了吧?」
我腦子一片空白,下意識地反駁。
「怎麼可能?主子是天皇貴胄,我只是個暗衛。」
「主子那樣高貴的人,就應該由另一個聰慧能幹的貴人來配才是。」
「萬一他喜歡傻的呢?」
「……」
我被懟得沒了脾氣,最後被拽去喝酒解愁。
一直到了深夜,愁半點沒解,人倒是醉了許多。
統領扶著我往回趕。
秋風蕭瑟,他偏說屋頂更涼快,拽著我在屋頂狂奔。
我迷迷糊糊聽到他說了一句「就是這兒了」。
就見統領正蹲在屋頂上——揭瓦。
我嚇得趕緊阻攔,只聽統領說。
「這是齊貴人的宮殿,你不想瞧瞧她的樣子嗎?」
我手又縮了回來,蹲在統領身邊。
「只看一眼,看了就走。」
等室內的視野逐漸變大時,我低頭探去,尋找那嬪妃的身影。
然而下一秒,身後突然襲來一股力,我措不及防地摔了下去。
身後的人拍了拍手,悠悠開口。
「腳滑。」
「……」
15
統領力度精準,我掉在了床榻上,被層層帳幔包裹著。
這情形太過熟悉。
我顧不得再找嬪妃,立馬彈跳起飛。
離屋頂堪堪一步時,我感受到了扳指的召喚。
梅開二度——
我再度摔下床榻,這回沒能爬起來。
一回頭,就見主子捏著扳指笑臉盈盈地看著我。
完了,夜闖嬪妃寢宮是什麼罪來著?
十個腦袋夠砍嗎?
主子慢悠悠地踱到我身前。
「十七啊十七——」
我趕在主子下定論之前趕忙開口。
「主子!屬下——」
我發現我連辯解的藉口都沒有,頓時心如死灰,顫顫巍巍地懇求道:「屬下可以選一個死法嗎?」
主子挑了挑眉,點頭。
我腦子一抽:「屬下想壽終正寢。」
主子氣笑了。
我縮在主子腳邊,不敢抬頭。
只感覺主子離我越來越近,他掰過我的臉,溫熱的呼吸噴洒在耳邊。
「那朕替你選。」
下一秒,身體突然騰空,我今晚第三次倒在柔軟的床榻上。
而主子,居高臨下地解著我的腰封!
我恍惚間想起那夜的主子。
也是如此開頭的。
只不過,今夜的主子根本沒有喝醉。
「主子,你,這是——」
「不許躲。」
我條件反射般坐直,下一秒唇被堵上,主子照舊將我親得喘不過氣。
半晌才似氣憤地哼道。
「罰你是個木頭。」
「不懂朕的心意。」
16
主子的心意在那一夜徹底展現。
第二天,我顫顫巍巍地捂著受傷的身軀離開。
這次連窗都翻不了,走的正門。
回到暗衛營時,統領守在門前,見我回來不緊不慢地遞來一瓶傷藥。
根治此傷。
我呆愣地站在風中。
「老大,你怎麼知道的?」
統領笑笑:「從宮裡出現了個不存在的齊貴人開始。」
敢情就我不知道主子對我的心意?
我再次凌亂。
「所以,你怎麼想?」
我捏著那瓶太醫院獨有的上好的傷藥,遲遲沒有開口。
直到微涼的晨風吹過,才稍稍清醒。
「我不敢。」
是不敢。
不是不想。
但就這一個巨大的身份鴻溝,就足以止住所有的想法。
只要能像現在這般守著主子,就很好了。
此後對於主子那些隱晦的提示,我都置若罔聞。
幾次之後,主子大概是惱了。
御書房也不讓我進,扳指不戴了。
連秋日狩獵也不帶我。
如此過了三日,我聽到了主子中毒的消息。
17
那一刻,我什麼身份都顧不上了。
急忙趕到主子身邊。
床榻上昏睡的人眉頭緊鎖,慘白的唇角還留著一絲未擦去的血跡。
我跟了主子四年,替主子攔下過大大小小數百次刺殺,從未失手。
怎麼才離開不過三日,就這樣了?
沒有命令,我不敢在主子跟前久留,轉頭怒氣沖沖地跑到首領面前。
「主子怎麼會中毒?」
「吃食要經過三層篩選,那數十暗衛、御前侍衛通通都死了嗎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