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道中落後,我被死對頭圈禁了完整章節

2025-03-05     游啊游     反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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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那時開始,我大抵是有些恨他的。

恨他分明並不愛我,卻並不表現出來,瞞得所有人都以為他對我一心一意。

恨到我也想著有朝一日,能夠像他那樣,不管不顧地揚長而去。

可我一睜眼,就會看見溫柳任勞任怨地為我布置好一切,而我只需要扮演他心目中那個混不吝的紈絝。

可我依舊覺得很不公平。

我明明知道,他如同我童年時那般,一點兒也不愛我。

也明明知道,這種虛偽的和平會被輕易戳破。

可我還是會忍不住去沉溺於他營造的溫柔表象。

9

這種假象的戳破,只需要一個很小的契機。

一個新來的給花園澆水的乾瘦男人,曾經與做偷子的我打過交道,眼尖地認出了獨自在涼亭乘涼的我。

他滿臉喜意地衝過來,滿是灰塵的手臂搭在了我的肩上。

「這麼久不見,可想死哥哥了!最近來丞相府發財了不成?」

「有沒有什麼門道,給哥哥介紹介紹?」他壓低聲音,怪腔怪調地道。

我本不應做出任何反抗,因為我們這些下九流,本就應當如此粗糙地問候。

可那一瞬我只想著,弄髒了新的衣裳,溫柳會不高興。

揮開他的手後,我看見他骨骼突出的臉上寫滿了震驚。

「這位……」

我扯了扯嘴角,有心說點什麼來活躍氣氛,開口卻是文縐縐的官腔。

我退而求其次不再開口,解開身上的錢袋,往他手裡塞了一把銅板。

「你想要錢,就拿去好了。」

乾瘦男人的臉上,立馬從侷促變成了堆笑。

他自己都沒意識到,他在打著千,用對待公子哥們的方式,對我這個曾經一同偷過雞的「戰友」道謝。

送他離開時,我瞥見了在遠處旁觀的溫柳。

男人神態自若,不知已經看了多久。

察覺到我的視線,他走過來,在光天化日下解開了那件被乾瘦男人觸碰過的昂貴外衣。

「不要了。」他道。

我悵然若失地盯著那件被隨意扔在地上的衣服,好像看見了我自己。

溫柳依舊強硬地拽過我的手腕,用手絹將我碰觸過男人的那隻手擦得乾乾淨淨,甚至到了有些痛的地步。

我沒有縮回手。

因為我唯一值得慶幸的是,我對於溫柳,還有調教修正的價值,不會被他拋棄。

而不幸的是……

我仰起頭,習慣性地笑著回應溫柳的話。

「好啊,我們走吧。」

——即便什麼都知道了,我也依舊時不時放棄自我,全身心地淪陷於溫柳的圈禁中。

10

溫柳的生辰快到了,我瞞著他,偷偷讓人買了材料,為他編織幾條絡子掛著玩。

我自然而然地去想,他見過的好東西很多,所以得用心。

我會因編織得不滿意,而廢棄重做。

我發獃的時候也會想,他收到禮物的時候,會不會有一分一毫的喜悅。

我安靜地等待著一天又一天過去,等著他的生辰到來。

那天,我屋中燈火燃了又滅。

溫柳徹夜未歸。

我問了下人許多次,答案都是溫柳在御書房商議國事,不知何時能歸。

忙於國事。

可他今日忙於國事,昨日忙於國事……這一個月以來,溫柳一直在忙於國事。

我恍然回首,溫柳已經快兩個月未曾對我上心。

我像個調教得當的玩物,即便被放置在一邊,也會安心等待主人歸來。

所以溫柳覺得無聊了,便能將我丟棄了。

我平靜地吩咐下人,今日是丞相的生辰,即便丞相不回來,也要顯出符合禮儀的熱鬧氣派。

下人連連稱讚我對溫柳的用心。

而我回到房間,換上了一套平平無奇的夜行衣。

我將換下的錦衣,泄憤地同原本要送給溫柳的絡子扔在一處,而後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夜色里。

溫家沒有慶生的習慣,我本想陪溫柳過完這個生日再離開。

可惜溫柳比我想像中還要鬆懈,以至於讓他枕邊的寵物,有了以牙還牙的絕好時機。

11

從丞相府的歌舞昇平,到皇城根下的一片死寂,也不過半個時辰腳程。

一路上,擦臉而過的微風帶來了旁人的閒言碎語,多是說著溫柳為江氏一脈翻案的傳聞。

有人說,江家曾經與謀逆一事扯上關係。

有人說,皇宮裡那位發了好大的脾氣。

有人說,溫柳這次惹怒了聖上,未必能活著從皇宮裡出來。

我匆匆從他們身邊略過,未曾停下腳步。

溫柳其人看似謹小慎微,實則膽大妄為,惹急了什麼事都能幹得出來。

就算沒有江家的事,以他這種個性,惹怒皇帝也是遲早的事。

更何況以他的手腕,政事上根本用不著我這個下三濫瞎操心。

直到護城河畔,傳來了悲涼的告別之曲。

「思君此去,何日來歸……」

夜風似水,將嗚嗚咽咽的歌聲灌入我耳中。

我後來才知道,這是溫柳為了阻止像我一樣身份複雜的人隨意離開皇城,特意設下的精神城牆。

他成功了。

這做法很有效。

12

御書房中,溫柳不卑不亢地跪在皇帝面前。

他面前散了一地的摺子。

摺子上盡數寫著,請求皇帝為江家翻案的事宜。

威嚴的九五之尊,在經歷了幾夜的軟硬兼施後,終於對這個跪在他面前的年輕丞相沒了脾氣。

他坐在龍椅上,微微發怔:「江家涉嫌參與禹王謀逆,為其提供物資,板上釘釘,如何更改?」

溫柳垂眸,收拾好地上的摺子。

「江家無意中與反賊交易,不知者無罪,擅斷謀逆已是錯判。江家發配亦是錯罰。發配錯亂,人丁散落,是為錯處。」

皇帝已沒了前幾日的氣性,沉著臉思索溫柳言語中的意思。

錯,並非職責,而是偏差。

「江家當年幾乎全部覆滅,此事疑點重重。但未斷絕的江家脈絡仍存於世,此事不能長久掩埋,更不可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。」

「皇上為江家翻案,不僅是為了仁善之道,更為了滅除尚未引燃的隱患。」

皇帝聽著,忽然輕呵:「若我殺了江家遺孤,同樣可以斬草除根!」

溫柳垂著頭,身體卻已緊繃起來,仿佛下一刻便要暴起。

他陰冷道:「陛下殺不了他。」

皇帝看了他半宿,狐疑地問:「聽聞你近月來收了個男寵,養在府中不讓人見,便是他?」

溫柳不願作答:「這是臣的私事。」

皇帝又看了他許久,終於頹然坐回椅中,喃喃道:「就按你說得去辦吧……當心禹王殘黨,他們近日,又有回歸皇城的動向了。你若要徹查,他們必然有所動靜。」

「只是沒想到,冷漠如你,也有為愛人鋌而走險之時。」

「謝聖上。」溫柳跪在地上,領旨謝恩。

良久,溫柳抬起眸子,淡淡道:「陛下有一點說錯了。」

「我不愛他。」

13

溫柳回到丞相府時,已經是後半夜。

一路上萬籟俱寂,卻無端讓人生出些惶惑。

聯想起近日,自己查辦江家舊案一事被人莫名捅破,傳得沸沸揚揚之事,溫柳更覺危險迫近。

他帶著一身肅殺回府,無視了府中為他祝壽的喜慶不知,徑直去尋我的影蹤。

他又哪裡能找得到呢?

我離開了,就斷不會再自投羅網。

他面色冷凝,捏著一個個手工精細的絡子,與那件被主人無情丟棄的錦衣。

他竟不知道,自己圈養多月的人其實並不在意錦衣華服的好生活。

他更不知道,自己錯過了多少那人百轉千回的心意。

而他能找到的,只剩下一屋燭影,與冰涼夜風。

當夜,丞相府重歸燈火通明。

一向沉穩寡言的丞相,宛如一頭暴怒的雄獅,吩咐著丞相府所有能用的人。

「找——!!」

「全都給我去找!!!」

14

與此同時,在皇宮前貓著的我打了個噴嚏。

在被錦衣衛發現前,我趕緊換了條隱秘的小巷待著。

偌大的皇宮我並不熟,找到離御書房最近的門就花了不少功夫。

也不知道溫柳有沒有出來,別叫我白跑一趟。

不過,救人就是要賭最壞的結果。我盯著守衛換班的間隙,操起輕功往屋檐上沖。

沖……沒沖成。

攔著我的人身著夜行衣,撤下面巾時,我有些驚喜。

「師父!」

當初我舉家西遷遇到驛館走水,一片混亂中是路過的他救了我。

自那以後,我便拜他為師,學了些三腳貓功夫,回到皇城中當了個偷子。

師父敲了一下我的腦袋,恨鐵不成鋼:「還往裡沖呢,溫柳回丞相府發現你不在,待會就要來搬救兵。」

「你現在往裡沖,找死呢?」

我捧著頭,小聲地哎呦呦叫喚。

師父一巴掌把我推轉了向:「走走,此地不宜久留,我帶你出城。」

我一邊跟上師父的步伐,一邊撓撓腦袋問:「師父,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啊?」

師父哼了一聲:「你和溫柳那檔子事,還嫌知道的人不夠多?我的徒弟,就算做個下三濫,也不能被逼著委身於人。」

我感動得眼淚汪汪,雖然感覺他好像在罵我。

於是我也不再計較,自己原本想問的是,他怎麼會如此恰巧的出現在我身邊,將我從溫柳手中救走。

這個問題的答案,直到我某日看到師父手裡的禹王信物才懂。

15

整個丞相府的人都知道,溫柳發了瘋。

他不眠不休三個日夜,奔走於丞相府和皇城之中,調查我來去的行跡。

他甚至向皇上請旨,嚴格了皇城內外的通行要求,以確保無人能挾持我過關。

可無論怎麼調查,結果都是一樣的。

我的足跡分成了兩條,一條消失在了城牆邊,一條止步於皇宮。

除非他能搜索廣闊的山河,亦或是敢於搜查皇宮。

否則,就代表著我已經離開了他的視線範圍。

開始幾日,溫柳尚能保持理智。

半個月後,仍不知我死活的他,眼睛紅得宛如一條餓極了的鬣狗。

對於攻敵人之短的事,禹王的殘部不介意摻一手。

他們為溫柳送來了一個染了血的香囊。

一個裝了溫柳書房牆土的,並不怎麼好聞的香囊。

這是我離開後,溫柳第一次得到我的消息。

他一把從禹王使者手中奪走絡子,放在面前細細端詳。

沒過多久,他笑了:「這不是他的氣息,不是他的血——他人在哪?」

他身上的氣息幾乎凝練成殺意,便是禹王的人,也不敢在他面前託大。

使者冷笑一聲:「丞相若想見他,不若今夜子時,終南山左見。」

面對這直截了當的圈套,溫柳反而不慌不忙,不緊不慢地勾起了一個淡淡的笑。

「你們最好多來點人,好讓我殺得夠爽。」

他身上殺氣凜然,使者忽然有些懷疑,他們的選擇是不是錯了。

這尊瘋子殺神……他們是否真能惹得起?

16

溫柳是莽,但不是傻。

在禹王使者走後,他第一時間進宮面聖。

對於如今的事態,皇帝的不滿掛在了臉上。

但溫柳已然混不在乎,筆直往地上一跪,啞聲道:「我錯了。」

皇帝已隱約察覺到溫柳藏在堅硬外殼下的懊悔,順水推舟地問:「你錯在何處?」

溫柳深深垂下眸子。

「我不該讓自己覺得……我不愛他。」

17

我並不知道,對我來說如夢似幻的童年,對溫柳來說也是同樣的感觸。

沒有複雜的鬥爭,沒有不斷的修行,只要圍著一個小孩轉。

小少爺奶聲奶氣地對他說:「你以後只能當我的僕人!」

結果卻是逗樂了周圍的一圈人。

溫柳忍俊不禁地走過去,卻記著自己的身份,不能讓自己顯得太得意忘形。

穿衣打扮、喂食喝水,這些我向來覺得麻煩的瑣事,逐漸成了溫柳每日的樂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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