及笄宴上,我被潑了腐骨水。
三日後,與我定親十二載的寧小侯爺送來退婚書。
他抬著八十八箱聘禮繞道城南,迎娶了太傅嫡女沈明珠。
當夜,沈明珠的竹馬陸硯川翻牆入府,將定親玉佩塞入我手中:
「明日大婚,我替你討回公道。」
紅燭燃盡時,他撫著我結痂的臉頰低嘆:
「阿沅這般模樣,倒比滿京貴女都順眼。」
直至三年後,我在書房外聽見他與暗衛低語:
「當初讓你調製的腐骨水,劑量可算準了?」
暗衛遲疑道:「主子既心疼夫人,為何……」
「沈明珠要嫁高門,我便替她鏟了絆腳石。」
他指尖摩挲著我新繡的並蒂蓮荷包:「只是這棋子,用著用著竟捨不得丟了——」
1
「主子,剛剛夫人身邊的琥珀來報,夫人似乎有了什麼喜事,正要過來告訴你……」
陸硯川摩挲荷包的指尖一頓,眉眼染上幾分陰霾。
「喜事?能有什麼喜事?
「那腐骨水的秘方你比我要清楚,不說別的,只是那過了量的麝香就足以讓她不孕。」
「主子,可若夫人真的有孕,不也是喜事一樁?屬下不懂主子為何這般嘆氣?」
「砰」的一聲響,書房裡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。
剛剛還在說話的暗衛此刻已經被陸硯川踢翻在地。
陸硯川頗有些煩躁地出聲:
「她若真的有孕,生下的也只會是一個死胎或怪胎。
「無論如何,我都不會留下這個孩子。」
陸硯川冷漠的聲音在我聽來如同惡鬼來索命。
我靠著牆的身體一滑,險些當場暈死過去。
在暗衛即將發現我之前,我幾乎是連滾帶爬地逃回了房間。
我揮退了所有的下人,不想讓她們看見我此刻滿眼含淚的狼狽模樣。
原來我以為的天降救世主,其實是親手推我入火海的惡魔。
2
世人都說我運氣好,即使毀了容貌,還能嫁於戰功赫赫、鮮衣怒馬的少年將軍陸硯川。
可真相竟然是他為了自己的青梅可以得嫁高門,設計讓我毀容被退婚。
想起他每次溫柔地撫摸我臉上傷疤時專注的神情,我都不自覺地乾嘔出聲。
夜半時分,我從噩夢中驚醒,身上是大片的冷汗。
身側的陸硯川也被吵醒,但神情卻無半分不耐,只溫柔地握著我的手輕哄:
「阿沅,怎麼了?是又做了那個相同的夢嗎?沒關係的,為夫就陪在你身邊,沒有人會傷害到你。」
察覺到我的僵硬,陸硯川語氣越發溫柔:
「阿沅放心,等過些時日我就向朝廷告假,到時候帶你去江南散心,忘掉這些痛苦的記憶。」
看著陸硯川此刻柔和的眼神,我幾乎都要懷疑下午在書房聽到的都是幻覺。
我撫著尚未隆起的小腹,不禁起了試探他的念頭。
「夫君,若我們有了孩子,你會歡喜嗎?」
聽到這話,陸硯川身子微微一僵,眉間不自覺蹙起一座小山。
但他很快又調整好神色,換上一副欣喜的表情,語氣激動地說:
「那是自然。阿沅這麼說,莫非……」
一副盼望得到驚喜的樣子,只是他暗含審視的眼神出賣了他。
我知道,他起疑了。
可我還不想這麼快就把這孩兒送走,於是瞪了陸硯川一眼,語帶揶揄道:
「我同夫君說笑呢,夫君怎麼還當真了?」
3
第二日清晨,我醒來時旁邊的被褥已空,陸硯川應該是去軍營了。
伺候的丫鬟為我洗漱完畢後,端上來一碗黑色的藥汁。
「夫人,這是將軍特地囑咐小廚房為您做的安神湯。」
白凈瓷碗中的湯藥濃黑,散發著一股強烈的氣味,只消一聞便知那湯中必有古怪。
我瞥了一眼便擺手讓她端下去。
琥珀卻不依不饒。
「夫人,將軍離府前特地叮囑過奴婢,要親眼看著夫人喝下才安心。」
話已至此,我還有何不明白的。
難怪昨夜我總睡不踏實,半夢半醒之間,我總感覺有人要捉我的手腕。
那人力氣很大,禁錮得我動彈不得。
現在看原來不是夢。
呵,我怎麼就忘了?
陸硯川行軍多年,不說醫術精通,簡單為人把個脈還是不成問題的。
「我現在有些頭暈,你先放著吧,我一會兒自然會喝。」
這碗湯我喝不得。
自及笄宴上那一變故,我的身體便每況愈下,如今已大不如前。
大夫為我診治時曾斷言,我這一生將很難有自己的孩子。
這個孩子就像是老天給我的最後一絲希望。
更何況我自幼父母雙亡,更無兄弟姐妹。
現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骨肉,所以哪怕有一絲一毫的僥倖我都要試試。
4
又過了許久,門外傳來下人的恭迎聲。
「將軍,夫人她身子不適,不肯喝安神湯。」
「知道了,把湯端進來,你下去吧。」
我連忙將被子扯過頭頂,裝出一副睡熟的模樣。
陸硯川在我身旁坐下,微涼的手指輕柔地掠過我的臉頰和嘴唇,一副深情款款的虛偽做派。
我本能地側過頭去,陸硯川沙啞的嗓音卻在我耳邊響起:
「阿沅這是醒了?」
他寵溺地將我撈入懷中。
「聽琥珀說,你不肯喝安神湯?那藥是為夫跑遍了京城才配齊的,阿沅不要胡鬧,乖乖喝了好不好?」
我聽得心裡冒出一股寒氣,可為了孩子還是不得不強顏歡笑:
「夫君,不是我不肯,只是那藥太苦了……」
聞言,陸硯川拍了拍手,屋裡進來了幾個端著各種甜食的侍女,正好整以暇地看向我。
「為夫早讓人備好了蜜餞,阿沅不怕。」
「可我還是不想喝……」
陸硯川眼眸一沉,嗓音裡帶上了不容人拒絕的壓迫感。
「阿沅,聽話。我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。」
說完,他就掐起我下巴,將那一碗湯藥盡數灌入我口中。
「咳咳——」
我被苦澀的藥汁嗆出淚水,捂著喉嚨不住地咳嗽。
陸硯川卻以為我是想把藥吐出來,笑容溫柔而殘忍:
「阿沅,若你敢把藥吐出來,我便再喂你一遍。」
明白這個孩子終究是保不住,我只能將眼淚和苦藥一起咽進腹中。
5
夜半子時,我突然被一陣劇烈的疼痛驚醒,睜開眼只見身下的被褥一片血紅。
下身處還在不停「汩汩」流血,我想叫醒身邊的陸硯川卻發現他不在。
空蕩的被褥觸手一片冰涼,他不知什麼時候出去了。
疼痛之下,我喚醒身邊的貼身丫鬟竹青。
她從小和我一起長大,我最放心得過她。
竹青一臉焦急地跑出去,卻又愁眉苦臉地退回來。
「小姐,碧華苑外面密密麻麻圍的都是家丁,他們說除非將軍口諭,否則一個人都不准出去。」
「啊啊——」
又是一陣劇痛襲來,我撐著一口氣才勉強說出話:
「為什麼?」
「他們說今晚寧侯夫人臨盆在即,將軍帶了府里所有的親衛去寧侯府為侯夫人保駕護航。
「現在將軍府人手不夠,將軍擔心小姐這裡會發生什麼狀況,故而讓家丁守在這裡寸步不離。」
「那就讓外邊的人請一位郎中來為我醫治!」
正說著話,一直在外面的琥珀小跑進來。
「夫人,奴婢和他們說過了,可他們就是不同意。」
腹中痛得像是有一把刀在攪,我死死抓住身下的被褥,絕望之下竟然連一口氣都快要喘不過來。
也是在這時我才明白,陸硯川所謂的放心不下我,不過是怕我發現真相後會對沈明珠不測罷了。
我嘴角蔓延出一抹苦笑。
陸硯川,你好狠。
又一陣滅頂的疼痛襲來,我昏死了過去。
6
陸硯川帶著親衛回府的時候,我已經昏睡了一天一夜。
迷迷糊糊中,我聽到了有人在說話。
「放肆!我是怎麼叮囑你們的?你們就請這種鄉野村夫來為夫人診治?」
陸硯川的聲音帶著怒氣,嚇得周遭的人都瑟瑟發抖。
默了片刻,琥珀才大著膽子回話:
「稟將軍,實在是城中找不到大夫才會請劉郎中的呀!」
陸硯川一滯,突然回想起今早寧侯爺下令讓全城的大夫都留在侯府待命。
不由得語氣放緩了一瞬:
「若是夫人有什麼三長兩短,我拿你是問!」
我睜開眼時,陸硯川正盯著床帳發獃,看見我醒來,他如釋重負般地笑道:
「阿沅,你終於醒了。身子可還好?」
我沒理他,側開臉喚竹青的名字,卻被琥珀先一步搶白。
「夫人醒了?可是要喝水?奴婢這就為您倒來。」
我搖搖頭,經歷一天一夜的嘶吼,嗓子如今咽口水都鑽心地痛。
我只是想看見她,有她在我才會安心。
見她們都面色古怪,我心中隱隱有股不安,於是更大聲地喊竹青過來。
只是過了半晌,都不見她人來。
奇怪,竹青是我的貼身丫頭,從來都是伴我左右,今日這是怎麼了?
琥珀看看我,又轉頭看向陸硯川,在陸硯川點頭後才抖著聲音和我說:
「夫人,竹青、竹青她不在了……」
7
「你說什麼?」
我幾乎是立刻就坐了起來,才剛剛好轉的小腹撕扯地疼。
「今日竹青姐姐為了給您請大夫,萬般無奈才選擇撞到了護院的刀上。
「護院怕出人命,才放我們出去請的大夫……」
淚順著臉頰滑落。
我剛想張嘴說話,喉嚨就嘔出好大一口鮮血。
陸硯川想伸出手為我擦拭,卻被我躲過。
「阿沅,你別傷心了。斯人已逝,你能做的就是養好身體,保重自己。
「劉郎中說了,你此次元氣大傷,需要好好休養,此刻更不能傷心過度……」
他說著話,邊給了琥珀一眼刀。
我閉上眼苦笑:
「將軍說得極是,我累了,將軍請回吧。」
「將軍?阿沅你竟然喚我將軍?」陸硯川滿眼的不可置信,連聲音也顫抖了起來,「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?」
「阿沅不敢。阿沅不過小小一介孤女,又怎敢與將軍置氣。」
陸硯川緊皺眉頭,直直盯著我,似乎想從我臉上看出什麼。
「阿沅,我知道你剛剛經歷小產心緒不寧,所以不和你計較。明日我再來看你。」
他說罷轉身就要離去。
明日?我只怕自己的身體還撐不到明日,於是撐著一口氣說:
「不必了,阿沅自知時日無多,占著將軍夫人的位子恐有不妥,所以自請下堂。
「將軍贈我一封和離書就好。」
陸硯川卻猛然頓住,猩紅著眼笑道:
「和離?簡直是痴心妄想!看來阿沅當真是病糊塗了!」
他轉身吩咐下人:
「從今日起,夫人將會靜養在碧華苑,沒有我的命令不得擅自外出!」
8
一連五日,陸硯川都沒有來看我。
碧華苑自從我小產那日便冷清了下來,不少聰明人都想辦法調去了別院。
如今只剩琥珀一個人留在這裡陪我。
我曾問過琥珀:「別人都走了,你為何不走?」
琥珀對此卻沉默不語,只是苦口婆心地勸我多少吃一點養好身體:
「夫人,將軍他只是一時想不明白,您千萬別為了同他置氣絕食而傷了身體呀!」
話音剛落,房門外便響起了熟悉的腳步聲。
我一抬頭,剛好對上了一臉寒氣的陸硯川。
「阿沅怎麼不吃飯?」
我不想理他,轉身向裡屋走去。
他卻突然發狠拽住我手腕,力道之大竟似要捏碎骨頭。
「宋沅,本將軍在同你說話!」
我吃痛,卻咬著牙不吭一聲。
這副身子早已千瘡百孔,心更是被他傷得鮮血淋漓。
他如今這副模樣,只讓我覺得噁心。
「將軍這是何意?民女如今不過是將軍厭棄之人,吃與不吃,又有何干?
「左右將軍也不在乎,倒不如餓死,也省得礙了將軍的眼。」
陸硯川一怔,似是沒料到我會如此決絕,抓著我手腕的手竟微微顫抖起來。
可轉瞬,他眼底的寒芒又盛,怒喝道:
「宋沅,你敢死試試!你若敢死,我便讓你的丫鬟為你陪葬!」
我心中悽然,曾經那個溫潤少年郎,何時變成了這般冷酷無情之人?
9
不由得閉上雙眼,任由淚水滑落,心中已沒了半分求生的慾望。
見我如此,陸硯川慌了神,猛地將我擁入懷中,聲音竟帶了幾分哭腔:
「阿沅,別這樣,別作踐自己,求你……」
我奮力掙開他的懷抱,踉蹌後退幾步,怒目而視:
「作踐?你也配和我提『作踐』這個詞?當初若不是你,我怎會毀容,又怎會被退婚,淪落到這般田地?」
提及往事,心口的傷仿佛又被撕裂開來,鮮血「汩汩」。
「你都知道了?」
陸硯川臉色煞白,他張了張嘴,想要辯解,卻又無從說起。
眼中的慌亂與懊悔一閃而過,可轉瞬,那惱羞成怒的火苗又躥了起來。
他猛地轉身,衝著一旁戰戰兢兢的琥珀吼道:「還愣著幹什麼,還不快滾!」
琥珀嚇得慌忙跪地求饒,連滾帶爬地退了下去。
我看著他這副遷怒下人的模樣,心中恨意更濃:「陸硯川,你這樣做就不怕我恨你!」
他身形一僵,片刻後,卻又挺直了脊背,眼中滿是偏執與瘋狂:
「你儘管恨!反正你這輩子都休想逃離我身邊!」
他離開前,特地囑咐管家:
「從今日起,碧華苑不再允許任何人外出。」
10
陸硯川確實說到做到。
他為了讓我屈服,每日只准下人送一碗稀湯。
我倒是無所謂,反正這副身子也撐不了多久。
只是苦了琥珀,眼看著她一天一天消瘦下去,我卻無能為力。
這天夜裡,琥珀忽然發起高燒。
我看著她愈發微弱的氣息,明白若是不及時醫治只怕她也會交待在這裡。
可看門的護院斷然不會放我們出去,走投無路之下,我點燃了床幔。
我問琥珀:
「你怕嗎?」
琥珀搖頭:
「奴婢願意誓死追隨夫……娘子。」
今夜月黑風高,倘若碧華苑失火,看門的護院必會打開院門進來救火。
到時人多眼雜,興許我們可以僥倖逃生。
怕火勢不夠大,我又將自己的衣服、信件以及這些年為討陸硯川歡心搜集的書籍字畫統統堆放在一起。
火苗躥起的瞬間,我心中只覺無限痛快。
「走水啦——」
很快就有人發現了我們這裡的異樣。
濃煙滾滾中,我拉著琥珀,趁著守門護院去救火的間隙,跑到馬廄牽過一匹馬。
兩人一騎,從後門偷偷溜了出去。
11
風在耳邊呼嘯,髮絲肆意飛舞。
我以為自己能就此掙脫枷鎖,可身後急促的馬蹄聲卻如奪命咒符般響起。
我不敢停下,越發用力夾緊馬腹。
陸硯川的聲音卻順著風傳入我耳中:
「宋沅,若你就此停下,我可以既往不咎。」
聞言,我心中一顫。
幾乎是眨眼間,他已然追至近前。
陸硯川面色陰沉得仿若地獄修羅,勒馬而立,手中的弓箭在月光下泛著冷光。
「宋沅,你以為你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?」
我手已被韁繩磨得鮮血淋漓,仍不敢停下。
見狀,他冷笑一聲,弓弦拉滿,利箭 「嗖」 地朝著我們射來。
我緊咬牙關,預想中的疼痛卻並未襲來。
只聽悶哼一聲響,那箭竟是越過我直直刺入琥珀的肩胛。
鮮血瞬間染紅了她的衣衫。
「琥珀!」我驚恐地尖叫,緊緊抱住她搖搖欲墜的身軀。
她臉色慘白,卻仍強撐著擠出一絲微笑:「夫人,快跑……」
12
就在我以為今日要命喪於此之時,一騎快馬匆匆趕來。
馬上之人焦急呼喊:「將軍,將軍!寧侯府的小世子突發急症,寧侯夫人一時急火攻心,暈了過去,您快回去看看吧!」
陸硯川聽聞後,手中的弓箭微晃,臉上閃過一絲慌亂。
權衡之下,他終究還是一咬牙,掉轉馬頭朝著報信人的方向奔去,只留下一個暗衛來追我們。
馬蹄聲漸遠,我的心卻依舊緊繃。
那暗衛身形鬼魅,很快便追了上來。
可當他在月光下看清我的面容時,竟猛地勒住馬兒,宛如被施了定身咒。
我滿心警惕,卻見他眼中閃過一抹複雜難辨的神色,有震驚、有愧疚,還有深深的懊悔。
對峙良久,他沙啞的嗓音出聲:
「你們走吧。」
我沒有問為什麼,因為我也認出了他就是書房中那個與陸硯川說話的暗衛。
他害了我一次,如今放我走,也算功過相抵。
只是我很好奇,以陸硯川的性子,他該下場如何?
仿佛看出了我的疑惑,那暗衛緩緩開口:
「您不必擔心,你們走後我會尋兩具相像的屍體來代替。到時候用腐骨水處理好,主子自然看不出來。
「夫人,莫要再回頭,尋個安穩地方好好活下去。」
我望著他,心中五味雜陳,千言萬語哽在喉間,最終只是輕點了下頭,抱緊琥珀,再次策馬疾馳。
我不知道前路會有什麼等待著我們,但是這一次,我絕不回頭。
13
陸硯川火急火燎地趕到寧侯府的時候,沈明珠正在安撫剛剛啼哭不止的嬰兒。
看陸硯川行色匆匆的樣子,沈明珠心下得意,面上卻仍裝出擔憂的神色:
「硯川,你這是怎麼了?我明明同他們囑咐過,讓你不要太著急的。」
陸硯川這才發覺自己不知何時額頭上已出了一大片冷汗。
想來是為了追宋沅,但這些事情沈明珠沒必要知道。
他故作輕鬆地岔開話題,只問小世子可還有哪裡不舒服。
正說著話,門外突然響起腳步聲,是他的暗衛。
暗衛在門外求見,想來宋沅已經抓住了。
陸硯川緊皺的眉頭微松,不自覺松下一口氣。
心中閃過一絲隱秘的竊喜:宋沅果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。
暗衛剛要彙報:
「主子,夫人她——」
話未說一半便被陸硯川打斷:
「不必和我說這些。先將人帶入地牢,一切按囚犯待遇處置。」陸硯川漫不經心地轉動扳指,「讓她在那裡好好反省!」
暗衛明白陸硯川會錯了意,還想再說點什麼,卻被呵斥道:
「若再多說一句,你就去地牢陪她們。」
暗衛見此,也只好退下。
14
一連兩日,陸硯川都和故意晾著宋沅一樣,對她的事情不聞不問。
這日,陸硯川照常過來陪沈明珠,抱小世子時卻被扯住一塊玉佩。
那玉佩樣式精巧,是宋沅尋了京城最好的師傅耗時三個月才完成,又特地去感業寺開過光,只為了護他平安。
可就是這樣愛他的宋沅,竟敢私自逃跑離開他!
想到此處,陸硯川眼中閃過一絲嘲諷。
見狀,沈明珠忙要去奪,陸硯川卻渾不在意地笑道:
「無妨,小世子既喜歡,我便贈與他做禮物。」
只是陸硯川剛解去掛在衣服上的瓔珞時,小世子便撒開手。
只聽「咔嚓」一聲脆響,那玉佩竟生生裂開。
驀地,陸硯川心頭閃過一絲不安,就好像有什麼珍貴的東西要離他而去了一般。
他匆忙招來手下,語氣中滿是焦急與煩躁:
「宋沅如今怎樣了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