余美顏毫不留戀那個冰冷的家:「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!」
自覺顏面盡失的父親,忍無可忍了,將她送往習藝所。
03
性慾就跟吃飯穿衣一樣
習藝所,聽起來像是現代的職業學校,實質上,是失足少年的收容所。
從白富美淪為少年犯,余美顏無法承受這樣的心理落差,她恨冷漠的父親不顧女兒的尊嚴,恨懦弱的母親對暴行唯命是從,更恨這個桎梏人性的世道。
一年後,從習藝所出來的余美顏,第一時間登報聲明,與父母解除家庭關係。
失去了倫理的制約,她陷入了自我報復的癲狂中。
她想當然地以為,越放浪形骸,打在父母臉上的巴掌就越響。
終日流連於舞廳、賭場、酒會,穿著暴露的她,圍繞著不同的男人賣弄風騷。
遇到看對眼的,她甚至倒貼錢,只求對方春風一度;遇到倒胃口的,縱使對方一擲千金,她也避而不見。
她不屑販賣自己的肉體,只想用它換取片刻歡愉。
這樣出格的做派,引得一眾街頭小報爭先報道,余美顏也迅速占據了各大報社的頭條,成為顯赫一時的「奇女子」。
甚至面對那些不懷好意的記者,她依然面不改色:「性慾就跟吃飯穿衣一樣,是日常必不可缺的。」
這樣的生活,終結於香港一位何姓富商。
何富商年過四旬,家有妻小,經濟實力倒是頗為雄厚。
結識余美顏後,這個歷經坎坷的小女人,激發起了他的保護欲。
於是,他讓余美顏以側室的身份隨他回香港。
見慣了花花世界的余美顏,一踏入香港便混得如魚得水。揣著富商給的幾萬塊大洋,她穿梭於戲院、賭場,不到兩天,就將這筆錢揮霍一空。
在她又輸了一筆錢後,富商終於忍不住了:「老子狂一次窯子,不過幾百塊,你一次糟蹋幾萬塊,滾吧,你個喪門星!」
隨即,他登報宣稱「此女子放蕩不羈,揮霍無度。」
苟且的男女,終究修不成正果,激情過後,沒有人能直視現實中的一地雞毛。
04
離開我兒子,你個婊子!
再次自由的余美顏,徹底放飛自我了。
她公然宣稱「戀愛自由、性愛自由」,又與另外三個離經叛道的女人結拜成姐妹,四人結伴出入酒店舞廳,人稱「四大金剛」。
為首者就是余美顏。
她風姿綽約的身影,搖擺在廣州的夜色里,關於她的那些艷俗段子,成了街頭巷尾的談資。
據說,有一次,她與某富商約定過夜費為3000塊,可當富商趕到酒店後,卻聲稱自己只帶了1500塊。
余美顏接過錢,徑直走向窗戶,將1500塊紙幣悉數拋灑,轉身對著目瞪口呆的富商嘲諷道:「果然無奸不商,這事兒你還想占便宜?」,說罷,放聲大笑。
樓下,過往路人為搶紙幣拳腳相向,一度引發了騷亂。
1925年,余美顏遇到了真愛。
一位風流倜儻的官二代對余美顏說:「我愛你,嫁給我吧!」
幾年來,這樣逢場作戲的戲碼,她見得太多了。
更何況,所謂的官二代,不過是南海縣縣長的兒子。擱以前,這樣的貨色,在余美顏眼中,完全不入流。
但現在她動心了,她瘋夠了,累了,只想過回平凡的日子。
官二代在鄉下租了套院子,兩人雙宿雙飛,甚至憧憬起了未來。
直到有一天,一封信將他們的美夢化成了泡影。
官二代的堂兄對余美顏的過往素有耳聞,不僅將其黑料告知家人,還寫信對她極盡挖苦:「你若還有身為女子的自尊,就主動離開我弟弟!」
這樣的硬懟,只會激起余美顏內心深處的叛逆之火,正當她準備伏身回信時,院子的大門突然被撞開了。
來者是未來的公公,南海縣縣長。
他先是一通痛罵:「大逆不道,祖宗的臉都被你丟盡了!」,接著帶走了一旁瑟瑟發抖的兒子。
看著緊跟其後的余美顏,他輕蔑地說:「如果你能籌集兩萬塊,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。」
熱戀中的女人,智商是負數。
對這位有政府背景加持的准公公,余美顏絲毫沒有懷疑。
帶著東拼西湊籌集到的兩萬塊,余美顏滿懷期待地敲開了縣長的家門。
對方將錢清點一番後,竟然冷笑道:「你也不想想,自己是個什麼東西?這兩萬塊就作為我兒子的賠償了,你要敢鬧。我就按娼妓給你治罪!」
關於愛情的所有幻想,被撕裂得支離破碎,心如死灰的余美顏,輾轉來到了美國。
05
天下之大,哪有我的容身之處?
因為那裡,還有她最後的念想,曾經的丈夫--譚公子。
雖然遠在大洋彼岸,可前夫對眼前這個女人的傳聞了如指掌,對她重歸於好的願望,嗤之以鼻。
「既無人生樂趣,不如逃離這個污濁世界,在此黑暗社會偷生,毫無生趣,非尋死不可。」回到廣州後的余美顏,給朋友寫信吐露心跡。
回首曾經的過往,她想給後人留點能被記住的東西。
於是,她將與三千多個男人交往的過程記錄下來,這本以她肉體為素材的性愛日記,被冠名為《摩登情書》。
可它既非情書,也不摩登,更像是一份向男權社會發起挑戰的宣言。
字裡行間散發的,是糜爛不堪的氣息。
所有的喧囂終將落幕,所有的瘋狂也終將平靜。
引發巨大的社會轟動後,余美顏大病一場。
1927年,病癒後的她萬念俱灰,孤身遁入空門。
可清凈沒多久,那位官二代再度找來,苦求與她再續前緣。只是,歷盡千帆後,沒有人能回到從前。
庵里的老尼以她塵緣未盡為名,將她趕了出來。
四海茫茫皆無定所,走投無路的余美顏,用剩下的積蓄換了一張船票。
隨後,縱身躍入洶湧的波濤中。
余美顏死後,有人找到了她事先準備好的遺書:「來世或可做一純潔女子,得到真正自由。」
真正的自由,不是隨心所欲,而是自我主宰。
那些以自由的名義,放縱自己慾望的人,終將不可避免地墮向罪惡的深淵。只可惜,她用盡一生,卻始終無法參透。(拾文化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