廢除舊制,合併田賦與徭役,以銀兩為唯一徵收單位,將層層盤剝壓縮到最底層,實現賦稅統籌。
這不僅是一次制度重構,更是一次對既得利益的全面打擊。
為了讓這套新政能在地方順利推進,張居正又輔以「考成法」,規定地方官員必須以政績為準繩,實行量化考核,優勝劣汰,獎懲分明。
這一切的核心,只有四個字:實用、務實。
在這個已然病入膏肓的朝廷里,道德喚不回人心,只有秩序和利益,才能重新讓大明站起來。
他不在乎手段,只在乎結果,不在乎官員是否「道德高潔」,只要他們能「乾得出活」。
就在他馬不停蹄推進改革、整頓吏治的同時,一個熟悉卻久未露面的名字,又出現在了朝臣們的薦表中,海瑞。
朝中清流派再次高舉「清正典範」,希望他能重返政壇,為腐朽的廟堂注入一劑「道德強心針」。
可張居正不會同意,在他眼中,海瑞就像一位來自洪武時代的幽靈。
他信奉的是朱元璋的「鐵血治國」,推崇的是最原始、最嚴苛的律法秩序。
他上任即查冤案,清田產,緝貪吏,所到之處,無不腥風血雨。
他要求按照《大明律》重新丈量土地,按人丁強制平均田產,甚至連朝中大臣家中的田契也要一一追查。
他的理想,是回到那個「官不敢貪、民不敢欺」的洪武盛世,哪怕這盛世的代價,是血雨腥風、酷刑嚴法。
而張居正深知,那個時代早已一去不返。
朱元璋能砍百官、燒律令,那是因為他手握天命、方得新朝。
今日的大明,是一個四面漏風、腐朽不堪的老屋。
你若只顧清理腐木而不顧結構,就會連根拆毀,你若只求公義而不顧人情,便只會激起更大反彈。
張居正要「向前走」,哪怕是跋涉泥濘,也要開闢出一條血路,海瑞卻執意「向後看」,幻想著用道德律令、鐵血清查把大明帶回三百年前。
更讓張居正警覺的是,海瑞並非一人信仰。
他背後是那一群自稱「清流」的道德精英,是一群不看成效、只看節操的口誅筆伐者。
他們只要聽說哪個官員收了賄,就要上書彈劾,只要看到哪個地方吏治理不善,就要求嚴懲不貸。
他們關心的從不是百姓溫飽,而是自己的「清譽」。
海瑞就是他們的旗幟,是最鋒利的一根矛。
他存在一天,張居正的改革就難以徹底推行,他若得勢,必然會引來更多「道德審判」,讓整個朝廷陷入人人自危、風聲鶴唳的局面。